霸王是花脸还是武生
本周末宏济大舞台贴演经典京剧《霸王别姬》，杨赤与奚中路两位名家分饰霸王。霸王一角本是“两门抱”，花脸与武生兼演，而此番两位霸王，一为有“全才花脸”之誉的袁派架子花脸领军人物，一为绰号“大王”的当今菊坛第一大武生，如此双雄合作，堪称霸王魅力的一次全面展示，无穷精彩可期。
“两门抱”乃是戏曲术语，指的是某角色可由两个不同行当的演员来演，或是某演员能扮演两个不同行当的角色。戏曲中的“行当”本有严格界限，生、旦、净、丑不同行当各自拥有不同的表演体系，每个演员、每个角色都归属于固定行当，等闲不可逾越，但是特殊角色或特殊情况下，也存在跨行当演出的“反串”，或是兼工两个行当的“两门抱”等。如《八大锤》陆文龙和《石秀探庄》石秀本属小生行，随着京剧艺术的发展，逐渐地武生行也有演出，变成了小生、武生“两门抱”；《铁笼山》姜维、《挑滑车》高宠本属花脸行，后来被武生行的强人俞菊笙拿去演出，逐渐也变成“两门抱”，到如今更是基本成了武生戏了。
《霸王别姬》项羽的“两门抱”，情形有些特别。这出戏最早脱胎于武生宗师杨小楼与四大名旦之尚小云合作的《楚汉争》，后经梅兰芳的友人改编为《霸王别姬》，梅兰芳饰虞姬，霸王由武生应工，大量武打套子，高亢武生唱腔，在杨小楼精彩演绎下，成为不可逾越的经典。数年后梅兰芳赴上海演出此戏，未能找到合适的武生搭档，急切之下，慧眼识得当时只是戏院基本演员的花脸金少山，钦点他与自己合演《霸王别姬》。金少山的嗓子那叫天赋异禀，宽亮雄浑宏旷无比，体型又极其高大魁伟，把霸王演得不输杨小楼，顿时轰动梨园，得了个绰号名唤“金霸王”。自此，霸王这个角色成了无心插柳柳成荫的“两门抱”，至今武生和花脸两个行当都有演出。
所谓“两门抱”，并不是两个行当混作一谈，而是各自遵循各自的规范，在同一个角色身上演出各具行当特色的不同侧面。武生霸王威猛峭拔，开打火炽；花脸霸王雄伟刚烈，气势磅礴，两者的唱、念、做、打都有很大区别，以两个行当不同的演绎方式，分别塑造出霸王的不同艺术形象。继杨小楼、金少山之后，袁世海演绎的架子花脸霸王也颇具分量，袁先生在发挥自身行当特长的同时，吸收运用杨派武生的唱念和表演，以及金派花脸的一些独特唱腔，将霸王的情感和气度表达得更为充分。最的别姬舞剑一场，袁派霸王在表演上之细腻饱满，无与伦比，每个眼神、口型、表情、身段都经过贴合情境的精心设计，可圈可点，充分体现了架子花脸重做重表的行当特色。
有趣的是，曾获戛纳国际影展大奖的电影《霸王别姬》中，虽然霸王段小楼一角明显取材于杨小楼，但是成年段小楼的京剧替身李岩乃是武生行，少年段小楼的演员赵海龙则是花脸行。京剧演员的行当差异极其明显，一望可知，以致影片中的少年霸王一身花脸范儿，成年后悄然变成了武生，这种“两门抱”，倒是在京剧中绝不会出现的了。
